像是月下自淫，也像人畜交媾，寇边城蓦地又想，这两个念端的都大不敬，也端的都有理。

叶千琅自然听见了，也不觉自己适才与一个畜牲亲昵有丝毫不妥，回眸：“寇兄莫不是也睡不着？”

“好不在鞍辔。”既不手扶鞍，也不脚磕镫，不过是足尖轻点便已飞跨于上，而下的雪魄竟一动未动，极是乖服。寇边城垂眸看向叶千琅，笑，“御也不在蛮力。”

“这烈得很，竟与你亲？”叶千琅略现一惊，须知雪魄子凶悍，除他之外，至今还无第二人能将它驯服。

不待对方答应，寇边城微微一勾嘴角，两稍夹腹，便连人带似星奔电迈，须臾已远。

原以为不过是文人客的一句臆想，合着因时因地，因人因景，方知古人诚不我欺。

“便是与它说话，它也是听的。”上之人弓腰轻抚雪魄的颈项鬃，这竟似享受得很，鼻中出几热气，低首轻蹭于他。听他又，“若叶大人无心睡眠，不妨与寇某夜游，可好？”

酒坛乍碎，两人相顾而笑。

一前

一个人倘使孤寂到了极，必也有趣到了极。寇边城原先小心敛着呼，不打扰这位孤煞的美人，如是一想竟不自觉地轻轻一笑。

寇边城却是提着一只土陶酒坛而来，笑：“屋内闷得慌，想邀大人喝酒。”

再细一看，又觉世间怕再无第二人能与这片大漠如此相得益彰，风情得如此直接洗练，反教自己方才怀抱的美人落得俗艳了。

你来我往见招拆招，答得既工整又暗藏机锋，寇边城提着坛口，手下再施三分力――

“‘三杯和万事’，倘寇某先前有何得罪之，还望大人海量宽宏。”寇边城一把揭除白蜡封布，仰灌下半坛酒，稍抖手腕，看似轻巧地将这酒坛抛向对方，笑：“这半坛酒寇某先干为敬，大人，请。”

这话显是胡扯，美人在怀一夜风，闷得慌倒奇了。叶千琅也不点穿，只微挑眉：“酒在哪里？”

叶千琅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当即又牵出一匹来，飞上，一提缰绳追了过去。

既饮了对方的酒，又想到对方适才对雪魄目赞赏之色，叶千琅便大方：“寇兄若不嫌这鞍鞯鄙，大可一试。”

是夜雾重如纱，渺渺茫茫笼盖四野，待一阵风来散少许雾气，这月下的一人一方才出鲜明轮廓。这人轻阖双眸与贴亲昵，明明眉眼冷煞依旧，却又似情动一般双微张，吐纳略促，白玉雕凿也似的长指每紧贴腹游移一寸，便莫名多添一丝情气息。

酒坛足重八斤，又因寇边城暗施了五分内力，犹似弹飞出炮膛，挟呼呼一阵风声而来。叶千琅形未动，亦施五分内力将酒坛来势卸去，稳稳当当单手接住。

月下一人一，是好，雪白鲜亮的发隐泛一层淡金，型饱满壮美，可这人瞧着倒不怎么好，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被月色一衬，愈显了无生气，若非生得这一等一的好眉目，光凭这青森森的面色便得将人吓退十里。寇边城心好笑：这人许是知晓自己面色有异，这穿的用的俱是一色儿的青碧，倒也相衬映得很。

亦动人。”

“‘上命差遣，盖不由己。’人间事不得意者十之八九，但求今夜‘一醉解千愁’。”言罢当真仰豪饮半坛，复又将见底的酒坛掷还对方。